“嗡嗡嗡!”
天还未亮,只有几道微弱的晨光。
一张铺着简单被褥的木板床上,一支旧款的手机在枕头底下发出响声。
也许是为了不影响他人,所以这支老土手机的来电被设置成了振动。可结果却与木板产生强烈的共振,震碎了这间学生宿舍的宁静。
“呼啊啊……这么一大清早,是谁打电话过来啊……”
一个还冒着浴室里的蒸汽,发出微黄但鲜亮光泽的女性胴体,披着一条绣着小熊图案的浴巾,快步走到床前。
“没见过的号码?”
屏幕里显示的号码不仅没见过,甚至都不是自己所在国家的电话号码。
面对着一个出乎意料的来电号码,手机的主人似乎在犹豫是接还是不接。
“喂!乡下人!吵死了,不接电话的话赶快摁掉!不然就快去走廊去接!知道现在才几点吗!?”
“对不起!”
伴随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只披着一条浴巾的**女孩跑出了自己的屋子,来到了写着“圣骑士团见习生宿舍1F”和“2F”之间的楼梯口。
结束清晨5点的晨练,刚洗了个热水澡的见习圣骑士蜜雪儿,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好友簿里就没几个名字的她,从来没有在这么早接到陌生人的电话。即便是广告推销的骚扰电话一般也不会挑这个时间故意打搅人的睡眠吧?
虽然自己早就已经睡醒,但同一间宿舍里的舍友可就没那么好脾气了。况且平日蜜雪儿一直都是唯唯诺诺小心行事,更怕得罪了周边身份高贵的同学。
楼道里的风吹在刚刚沐浴过的身体上,蜜雪儿稍稍有点感觉发凉。
宿舍楼现在空荡荡的,**的她自然不会被人发现。但住在这里的见习生们都清楚,随便裸露可是严重破坏女生宿舍规矩的行为。
虽然圣骑士团的见习生里女生并不多,但特别严格地与数量占优的男生划清界限,毕竟她们算是“稀有资源”。
蜜雪儿所在的宿舍,前身是一座修道院。后来修道院的机能废除后改成了女生宿舍,但亘古不化地保留了当时修道院的一些规矩:
比如其中一条就是住在这里的女生不仅和男生课不在一起上,连吃饭都是分两个食堂的。
这是骑士团的喀秋莎们生活的地方,但男生们私下称呼这幢容纳了10来名女学生的4层宿舍为“桃乐丝楼”。
大大的讽刺。
这幢“假正经的桃乐丝楼”每层有5个房间,平均一间房间可以住3个人。但实际只有10名女性见习生的关系,只需考虑分开年级和出身贵贱就能划分这些姑娘,故而整幢楼只利用了一层和二层。
即便如此,青春期的女孩子要让她们不思念春天的到来是不可能的,就好像百灵鸟总要歌唱,爱情之神也会带着弓箭来敲这里宿舍的门。更何况难男生的宿舍其实只与她们隔了一道围墙,就算课堂生活上没有交集,下课后互相串门联谊的事情依然很多。
只要不太过分,导师们也都睁一眼闭一眼。加之这些圣骑士候补生家境几乎个个殷实,谁谁谁的父母亲是某业界大佬的情况更不是什么新闻。
巴望进行结交的姑娘和绅士们各怀心思,所以圣骑士学校的校规早就不是什么当年苦修会似的令行禁止了。
俗话说得好,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什么事都不能过头。现在风气是比从前来的开放,但有伤风化,有失未来圣骑士行为准则,给教会抹黑的事情依然不能做。
特别是那些不是靠门阀进校学习的人就需要严格遵守那些上等人不怎么太看重的古板校规。
蜜雪儿自然成了检验这一双种标准的众矢之的。
要是身份卑贱的她被人抓到赤身**出现在公众场合,在嫉妒她的同学的眼里,就不是单单行为不检这四个简单的字就能概括的“恶行”。
“下等人自然要巴结上等人。如果下等人是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脱衣服。”
利用女色勾引身份高贵的男同学,从而满足卑贱的欲望。
这样的非难也许会至蜜雪儿于死地,也就是开除。
蜜雪儿当然心中有数,她只能尽量做到小心谨慎,不要被人抓到小辫子。
但她只要一着急,就容易着慌出错。
十天后就是圣骑士升格考试,只要合格,她这个史上最年轻最贫贱的圣骑士就会成为该校的“传说”。要是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什么风纪问题,那可是前功尽弃,还会遗臭万年,变成这座圣骑士学校史上最大的笑话。
可这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女孩,总有让人不放心的一面。
即便杀过魔物,见识过血腥场面,但这对蜜雪儿性格上的打磨似乎毫无意义。
她还只有18岁不到呢。
“嗡嗡嗡。”
这是第二遍了。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算了,不会是什么好电话。”
本不打算接这个陌生电话,也不愿意自己冒昧地去挂断它。
蜜雪儿希望打来电话的一方能主动放弃自然最好了。
真是矛盾啊。
“回去吧,身体要凉下来了。”
可电话并没有就这么停下。
“嗡嗡嗡。”
第三遍,这个号码依然是不依不饶。
“快停呀……这样下去……我会变得不得不接的啊……!”
第四遍。
看起来,这个号码今天在得到蜜雪儿的回应前,是不会停止的。
“呜……不管了!”
蜜雪儿看来在这场“心理战”中是快要认输了。
第五遍。
“既然要接……希望是……艾特打来的!”
这几乎是个不可能的妄想,但既然是不认识的号码,多少也能期待一下吧。
“喂?”
“……”
蜜雪儿小心翼翼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她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但她害怕自己无法掩盖的呼吸会暴露她现在慌乱的心境。
电话的那头,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您是圣骑士蜜雪儿·N·弗拉瓦尔吧。”
“我,我是蜜雪儿。可我不是圣骑士,只,只是一名见习……”
“那您就是圣骑士大人,蜜雪儿小姐了。恕我无礼,搅扰清眠。您应该是第一次听清我的声音吧。”
那是一个稳重但清亮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但蜜雪儿却觉得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听到。但记忆中又回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就在不久前……还是在很久以前……
“您,您到底是谁?”
“我的名字是……”
阳光开始变得耀眼,短短几秒钟,原本还只是鱼肚白的天空,开始弥漫出金黄色的霞光。
这景象真是自然的奇迹。
“唉!?您,您?可是,您,您真的存在……啊,抱歉,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蜜雪儿听到电话里男人的名字,惊讶得合不拢嘴。
那是一个只有在她的世界里才被知晓,在她的世界里又被严禁提及的名字。
教会骑士团认定其不存在。
“抱歉。可以的话我愿意当面和您谈,但我现在无法直接与您见面,只能用这种看上去欺诈一样的方式。所以您愿不愿意相信也任由您自己决定。”
“我,我愿意先相信……”
“如果您相信我,我希望蜜雪儿小姐能够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保护一个人。”
“谁?”
“埃斯科特·李。”
“唉?”
这真是蜜雪儿现在最想不到但最想听到的名字。
“埃,埃斯科特,埃斯科特·李?艾特!?”
“……是的。看来您和他很熟,这非常好。”
“可,可可可……可为什么……”
“因为,他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抱歉我向您提了一个不负责任的要求。”
“不,我,我……可埃斯科特离我很远啊,他在中国的吧?”
“很快他就会前往日本。届时你也会去。以一个推荐生的身份成为留学生,进入埃斯科特即将转入的大学做研究生。据我所知,您的拉丁语成绩非常好。所以您会被推荐进入文学部。”
“我?可是……圣骑士学校该怎么办呀……日本大学我什么都不清楚的啊……日本也有学习拉丁语的专业吗……另外我高中都没有念过……”
“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名义,您连名字都不用更改。圣骑士学校并不会给您学历。升格成功后圣骑士就会只是您的一个身份。您只要承认自己拥有普通高中的文凭就足够了。”
这不就是作假吗?
蜜雪儿本性纯良,对这种需要伪造身份的行事从内心深处抱着一定的抵触感。
“……那我要做的,就是保护艾特吗?”
“是与他一起训练,生活,战斗。”
“训练……生,生活!?”
“是的。”
“我,我,我要和他住在一起吗!?”
“这个由您自己决定。”
“……呜……”
“另外您去日本属于个人私自行动。如果发生了什么,教会骑士团不会向您提供帮助。这一点,您需要自己掌握。最基本的生活物资等等,需要您自己来筹措。我建议蜜雪儿小姐最好是选择和埃斯科特住在一起。这是最好的判断。”
“我,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听着,蜜雪儿小姐。圣骑士团是不会承认他们在这件事上与埃斯科特有任何瓜葛的。要您去帮助埃斯科特也纯粹是我的个人请求,您完全可以拒绝。毕竟,接下来要发生的很多事情,可不是一厢情愿的,对您来说可能有点过分。请一定考虑清楚。”
话是这么说,电话那头的男人却是“不去也得去”的语气。
去日本之后会变成什么样?会很糟糕吗?
“我,我知道了。另外我能问个问题吗?”
“请说。”
“为什么是我呢?”
“因为您足够强。之前您与他一起完成的任务,据我所知大大超过普通见习生的水平。”
“……”
“那您考虑好了吗?”
其实也没给蜜雪儿考虑YES和NO的时间。
“……嗯,我愿意的。”
“那您一定要做到随机应变,居安思危。”
“谢谢您的提醒,阿……”
“您现在开始要称呼我为D。”
“好,好的。”
“为了保险,我已经派来了一位协助您的助手。不久就会到了。在那之前,您需要做的就是尽快获得圣骑士的头衔。十天后的圣骑士升格考试中,请您务必要合格。”
电话里的“D”对圣骑士的一切了如指掌。
说完那些,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叮嘱,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里的人自始至终都不对自己所说的真实性多加辩解。
蜜雪儿几乎都没想过要去怀疑,似乎电话里的人有种魔力,让你无法去怀疑。
“不过电话那头,好像有很多沙土的声音……”
还没等蜜雪儿喘过一口气来,她的寝室就传来了室友没好气的呼喊。
“乡下人!”
“是,是!对不起!”
她早就习惯先说对不起了。
“下次别让快递这么早送东西来!”
是一个小盒子。注明是易碎品。
室友签收的快递,所以很幸运,没让快递员碰上几乎是一丝不挂的蜜雪儿。
“什么东西?”
寄件人的名字是A·D,地址的那一块儿则模糊不清。
不想再惹恼室友的蜜雪儿决定穿上衣服后去厕所打开看。
这是一个很轻的盒子,里面也没有碰撞的声音。
“这是……啊哇哇!”
蜜雪儿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她看到的,是一个拳头大小,装在一个小玻璃罩里,被一些不明来历泥土半掩埋着的圆形物体。那物体泛着诡异的蓝光,还有节奏地微微蠕动,就像会呼吸的特大蝉蛹。
“好恶心……这是虫子的蛹!?”
是谁的恶作剧?
蜜雪儿不禁想起了曾经在学校里被人欺负的日子。
会有人对她说“土里滚的乡巴佬”,然后把一个沾满了泥,刚从土里挖出来的蝉蛹扔在她的书桌里。
现在虽然相对好了一些,这种太恶心的事情已经绝迹了。但不保证还会有人穷极无聊想出些新花样。
蜜雪儿赶快把盒子重新盖上,趁室友都没注意到,把这份快递塞进了房间里自己的橱衣柜。
然后她跳进自己的被窝,亲吻了一下脖子上的木十字架,便把脸埋在枕头里。
陌生人的电话,突然的请求,恶心的快递……
蜜雪儿决定睡一个回笼觉之后,再好好理清自己的头绪。
她有偷懒的理由。
毕竟,今天是星期天。
“你是什么人!”
“……呵呵呵呵……看来你已经成长不少了……”
“唔,身体……身体突然不听使唤!”
埃斯科特浑身僵硬,但是使尽全力的话,还是可以勉强动动自己的手指头和嘴唇,发出些声音。
“你,你……”
可不久埃斯科特就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他感到自己的牙齿和舌头有几吨重。
“舌头不听使唤……双脚不听使唤……意识也要开始不停使唤……你会是我的……”
对面披着黑色斗篷的巨大幽灵,伸出一只手,确切的说是一截像手一样的的苍白色物体,向上指了一指。
“唔!”
埃斯科特的脸便像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拉扯着向上抬。
“……多么美丽的灵魂……贝里冈说的没错……那就收下了……”
“……别,别碰我!”
埃斯科特感到自己身体内的什么东西要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出来了。
而在他还保有意识的情况下,他感到自己被一只冰冷的手托在掌心。
可是自己的肉体却明明还在那里……
“吸血鬼猎人一族的灵魂总是这么美丽……接下来……取走你身边的秘宝就……”
黑色斗篷下的黑影飘到埃斯科特的身体前,巨大的镰刀状武器即将挥下。
“慢着。离开那个孩子。”
“……你是……”
“不要动。妾身知道你是谁。”
“哦……吸血鬼猎人吗……不对……这个灵魂的颜色……呵呵呵……真是意想不到……原本归属于我们一族的你居然会在这里……”
“那你也知道对付妾身你不能全身而退。”
“……16年前……他拒绝了我……现在……你也来阻碍我……”
16年前?
埃斯科特仅存的意识跳动着,他感到体内空无一物,但正因为如此思路却非常的清楚。
有一个曾经模糊的记忆化作一颗泛着诡异蓝光的火花,在他身边跳动着。
他感觉自己似乎能通到远方,能叩开隐藏在自己无法触摸之地的真实之门。
可他实际却动弹不得。
黑色幽灵的左手上悬浮着一个近乎七色的棉花状物体。它在上下翻动,就好像埃斯科特躁动的意识一样。
“妾身不会让你夺走他的灵魂……还有他的东西。这个男孩对妾身非常……重要。”
“……呵……呵呵呵……不该存在的孩子……你就如此看重吗……”
“这是妾身自己的决定。与他无关。”
“16年前……德尔福真是多此一举……”
父亲!?
这个妖怪和父亲有关系……
“你到底放不放开男孩。”
“……呵呵呵……今天是满月……我可没有与月光下的你……一较高下的雅兴……今天我已经获得了一个秘宝……他不过是余兴……”
一个看起来像是金属头冠一样的东西,长着一对翅膀围绕幽灵飞舞。
“贝卡萨斯的羽冠……这是上海工会长老的东西……难道长老已经……”
“苟延残喘的公会里躲藏的陈旧老头……守着过去的遗产遁入腐烂的墓地……呵呵呵呵……今天就放这男孩一马……门很快就会打开……不久就会再见的……”
“妾身不会让你得逞。”
“呵呵呵……到时候……你会回到我们一族里来的……”
回到那个幽灵的一族?
娜刹露会长她……
“……”
“你会的……啊……原来如此……你的目的真是有趣……呵呵呵……”
埃斯科特感到自己陡然失重,噗的往下一跌。
下一秒,他发现自己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他还站在原来的地方,没有移动一步。
杀人的寒气已经消失,天空挂着一轮明月,四周的人们也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有几个跌倒在地上的人,也只不过是摸了摸自己的头,若无其事地站起来继续走动。
风之大贤者就站在他的面前。
“娜刹露会……小姐!?”
“……快回去吧,埃斯科特。”
娜刹露淡淡地说了一句,就往回走去。
“谢谢,谢谢您救了我!”
娜刹露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虽然埃斯科特有一肚子话想问,但娜刹露的态度,怎么看也不像是想解答的样子。
望着娜刹露娇小的身影快速消失在灯火阑珊的大楼里,埃斯科特开始了思考。
那个怪物……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到底是什么?
怪物清楚地提到了贝里冈,那它就是莫名其妙要抢夺他怀表的同伙……
是恶魔骑士的同伙……
与那怪物相遇的一霎那间,他有种即将被幽灵杀死的错觉。
也许不是错觉,他真的经历过一次“死亡”也说不定。
……那幽灵冰冷的“手掌”,他敢肯定他不是第一次触摸到。
它也是杀死自己父母的凶手的同伙!
“刚才的寒气,不同于莉莉娜的寒气……就像在康斯沃勒镇里贝立冈出现时那样,不!还强于那次……德尔福多此一举……只有去问德尔福……去问父亲了!”
打定主意,埃斯科特开始奔向地下地铁站。
运气还不坏,他正好能赶上最后一班电车。
“我多么希望自己身上带着武器……哪怕是一把小刀也好……他肯定就是杀死我父母的凶手……可恶……至少能让我报一箭之仇……”
不切实际的幻想充斥着他回家的路,因为即便他带着他的银剑,也不会是刚才那个黑色幽灵的对手。
几乎是从车厢里跳出来似的,他大步狂奔。
远远望去家里二楼的灯光没有亮起,也就是说德尔福还没有回来。
“父亲……我要您说出真相。您一定知道些什么!”
以最快的速度打开房门,埃斯科特随即打开了家里全部的灯。
他决定好今夜通宵,直到自己的父亲回来。
同时也要防备,刚才那个幽灵还会不会再来。
“也许我渴望它再来……”
年轻人将自己的剑抱在胸口,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上眼睛,开始凝神聚气。
身边放着一些营养剂和水。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滴答滴答。”
月亮升得更高了,四周慢慢万籁无声。
他耳边只剩下了时钟的声响。
“滴答滴答……”
“……德尔福哟。你终于来了。”
“各位尊敬的教会长老们。让你们久等了。”
一间华丽的大客厅里,围绕着一张放满高级饮品,烟草的长方桌,坐着十来位身份显赫,却又小心谨慎的伟大人物。
看不出这里是哪里,只知道是一间宏伟的巨大官邸,是上流人物才能来的地方。
除非有人动用了大召集令,不然他们每十年间只有寥寥几次会在这里集会。
客厅正前方的大门,一个人翩翩而入,很有礼貌地在诸位大人物起身前,几乎是三百六十度地鞠了一个躬。
“你动用大法令召集我们,可你自己却迟到。你这个大导师当得是否也太随便了。”
这间客厅的屋顶似乎是仿了西斯廷大教堂的样式,天花板上则绘满了各种描绘上帝与其信徒的油画。虽然一些比不上原作,但也是出自当代高超的绘师之手。
“我想是难得的与各位见面,总要尽到最大的礼数才行。所以我特意挑选了这间官邸,更是花了一点时间给各位准备了一些东西。希望各位长老能……”
“放肆!我们在质问你狂妄自大的态度!不明白吗?别想用这一套花言巧语来蒙蔽我们!”
“哦,那可真是罪过。”
“在万能的神的面前,卸下你的伪君子面皮吧!你的所作所为,我们可都一清二楚!”
“在万能的神的面前,神对我的所作所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而且我很坦诚,反而是各位长老是不是太过自以为是了呢?”
“放肆!身为新贵的你,没有质问我们的资格!”
“腐朽的东西,总会被新生的事物所代替。就好像腐臭的烂泥里终将开出鲜艳的花朵。闭塞不前的人们所建立起来的秩序,也总会被开放进步的思想所完全颠覆,就像过去大革命时代一样。各位长老。你们说是吗?”
“你想说什么!”
“上海公会最后的堡垒被攻破,谢大长老被杀了。你们知道吗?”
“什么!?那个谢大长老!?上海公会的总负责人……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我来到这里的几分钟前。啊呀呀,看来诸位的讯息通道还和十年没有疏通过的下水管道一样阻滞闭塞呢。”
“怎么,怎么会……”
“所以,各位大人一味的安于现状,自我封闭是无法让事态好转的。诸位请看,死的人越来越多,暗黑眷属们依然在肆虐,美洲和日本已经死了不少无辜的人了。我本人在十年前就已经疾呼,教会需要的是痛下决心的改革!”
“那,那并不代表你的做法就是正确的!你的想法太危险,这也是我们所存在的理由。”
“可至少我的做法不会让我被时代所淹没掉。就像已经腐朽的谢大长老被历史潮流洗刷掉一样。”
“小心你的措辞!谢大长老是高贵的元老!不要对崇高的人不敬!神不会眷顾无礼之徒!”
“我想神一定是站在掌握真理的一边。时间会证明一切。”
“!你!够了!快点说明召集我们的意图吧!我们可不是来和你做无谓的斗嘴的!德尔福·李!”
“呵。那恕我招待不周。先介绍一下今天我给大家带来的嘉宾吧。他才是今晚的主角。”
原本德尔福进入大厅后就关上的大门再次开启,凯陪同着一个戴着金色假面具的人,拖行着一副诡异的箱子走了进来。
“这是什么人!?那副面具是怎么回事?那个五英尺的大箱子又是什么?”
有长老在窃窃私语,还能看到有人手上闪现光芒,好像是在做什么准备。
“诸位不必惊慌。那边正在吟唱咒文的老前辈,不用这么紧张。这一位是我请来的助力之士。”
“助力?”
“是的。凯,你可以退下了。”
德尔福挥一挥手,原本在德尔福身后的凯转身就走到了门外,并轻轻关上了大门。
“说清楚,德尔福!像这种来历不明的人物,堂而皇之地进入此地,是不被允许的!”
“且听我说,诸位。我很清楚,刚刚大家应该已经被上海公会长老被杀这件事所深深震撼到了。大家一定没想到,1999年后之后,还会有敢于挑战神之奴仆,并成功得手的恶魔存在。可事实就是事实。为什么失去主人的暗黑眷属的力量没有明显减弱?原因大家应该多少有些头绪。诸位虽然对我有所成见,但这并不影响我和诸位依然全心全意为教会服务这件事。而其中属于我的一项最重要任务,就是保护各位的生命。我们教会现在虽然有骑士团,骑士团下有猎人,但猎人公会的职能却并不是万能的。猎人也是人,他们会有许多缺点。公会被袭击,长老被杀就是最好的佐证。因为再强大的猎人,他们也会受伤,生病,失忆,或是不被教会信任。不是吗,诸位?”
说道这里,德尔福的语气明显发生了变化。
“……不要卖关子。”
“看来各位长老都心知肚明。很好,那我继续说。我们在猎人之外,需要一点全新的东西。即便一些顽固的人思想无法改变,但随着时代不可阻挡的改变,顽固的人,手上使用的工具会一直在进步。所以,我今天,不奢求诸位能改变你们保守的思想,但希望各位能看看这个人,他所带来的东西,它将改变猎人世界的规则。诸位会发现,它能将诸位的人身保障提升到最大限度。”
戴面具的人一步向前,将那个箱子推到半信半疑的诸位长老的面前,然后用一个支架撑在箱子后部,形成一个45度的斜角。
然后,他非常小心地解开绑在箱子上的牛皮绳,同时拿出好几把钥匙,一把把不厌其烦地打开至少10来把铁锁。
“到底是什么东西……一箱子圣骨吗,包的这么严实……这是……一箱子的洋水仙?”
满满的新鲜洋水仙花朵中,好像有什么东西。
“这是……人,人类的女孩?”
鲜花中躺着一个小巧的女孩子。
她穿着紫黑色与白色的蕾丝哥特少女装。还戴着一顶洋娃娃似的礼帽。
胸前则抱着一个粉红色的大兔子娃娃和一本好像琴谱的东西。兔子的眼睛正对着每个凑过来围观她的老头子的脸。
“这是金发的洋娃娃?不对,这头发……虽然是干净到几乎透明的金色,但这是真头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让我们欣赏一个娃娃?”
“呵呵呵……请不要用手摸哦。尊敬的长老大人。”
“你!你吓我一……嗯?你的声音!”
戴面具的陌生人用阴柔的声音提醒一个走得太近的长老,但他的声音明显比箱子里的女孩更让其大惊失色。
“德尔福!?”
“我不是德尔福。”
真正的德尔福就站在一旁,让这个问题显得愚蠢,但当时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发出惊呼。
两个人声音几乎一样。
“把你的面具摘了吧。你到底想隐藏什么呢!还有,你带来的这个娃娃……到底是什么?”
面对长老们的询问,陌生人看了一眼德尔福之后,摇了摇头。
“各位尊敬的长老,还是先欣赏我的艺术品吧。”
这个陌生人就像在对待自己睡着的女儿,轻轻地将里面的“娃娃”抱在手上。
他面具下的嘴角带着一丝慈爱般的微笑。
“这个真的不是洋娃娃吗……啊,居然站住了!”
在一片讶异中,依然紧闭双眼的超可爱少女“娃娃”被面具人近乎温柔地立在地上,没有倒下。
即便算上皮鞋,身高也最多只有140公分,这个娇小的女孩娃娃如果是真人,看上去最多也就十一二岁。
但是女孩娃娃虽然站住了,却一动也不动。
胸口没有起伏,鼻尖没有气息,面庞连一点生气也没有。
面具人轻轻捏了一捏“娃娃”的头发和衣摆,生怕有什么灰尘粘在上面似的。然后取下琴谱,很自然地交到旁边德尔福的手上。
“娃娃”任他摆布,依然纹丝不动。
“哼!不过是个制作精良的人偶!德尔福,你到底是想怎样!?戏弄我们也该有个限度吧!”
那些大人物们显得不耐烦。他们之中很多人原本做着应变的准备,看到这么一出之后放松了自己神经。
“请看下去,各位大人。请看下去!很快,你们就会知道我的本意。请看下去!”
德尔福的声音有些发抖。他边说边把琴谱打开,用魔力悬浮在空中。
他还是头一次在大众面前露出似乎有些胆怯的神色。
“是的,兄长所言不虚。请各位大人看吧,看吧。我的杰作,泽洛塔!”
“兄长!?”
“你是……德尔福的……我的上帝啊!看那娃娃!”
原本还闭着眼睛的女孩,已经睁开了双眼。
一双带着金色圆圈的银色瞳孔透露出吊诡的色彩,女孩嘴角向上翻起,她带着神秘的微笑注视着一群故作镇定的老头子。
“活,活人!”
“……那瞳孔的颜色,是人造人……你居然会使用被教会禁止的炼金术……而且就在我们这些教会的掌权者的面前,大言不惭地展示着这可耻的禁物……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名最年长的长老努力保持最平静的姿态,对面具男说道。
“这是革新。诸位长老。你们也知道,猎人是会受伤而无法行动,甚至会因为内心的不坚定而背叛的。正因为人心是无法掌握的东西,所以,关键的时刻,人可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啊。”
“那你的人造人就可靠吗。”
“她百分之百地服从命令。只需要充能,一点水和碳水化合物,她就能做到猎人们所能做到的事情,保护人类,抵抗邪恶。”
“那我要反问你,不知名的炼金术师。”
大长老面色凝重,盯着面具男。
“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用没有心的人造人来执行捍卫正义的使命。那,在保护无辜的人民之前,你制造这个人造人,牺牲了多少无辜人民的性命呢!这个假人的每一丝头发,每一寸皮肤,都是用人的血肉换来的。这就是你所说的保护人类吗!!”
“您说什么呢,长老。我……”
“不要狡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远古但残忍血腥的法术吗!制造一个人造人,要牺牲掉这个人造人作为基础,也就是本体的生命。然后修饰和调整她,又要牺牲更多的人的生命。最后灌输她所谓的‘思想’,最终做出来的,是亵渎神的产物!生命只有上帝才有权创造,也只有上帝才有权剥夺。仁慈的上帝将自由赐予了每一个获得生命的人,这些人的生命和自由绝不是为了这个虚幻的产物而被你剥夺和擅自利用的!”
“哼哼哼,果然,这些长老们都是如德尔福兄长所说,毫无头脑的老顽固。既然你们无法接受这个革命性的产物……”
“放肆!”
长老们对他严厉呵斥,但面具男不顾长老们对他的批判,他只是轻轻拍了拍金发少女的肩膀。
而少女则开口了。
“诸位好。初次见面。我是泽洛塔·维达。”
“……说话了!”
少女开口的那一刻,处于她四周的长老们明显感觉少女身上浮现出一股粘稠的力量,就像散在空气中的胶水,粘住了长老们的四肢。
就像中了催眠术,这些长老们已经无法把持自己的行动了。
“怎么回事!这是催眠术吗!?”
“糟糕,手脚不听使唤!”
有些长老虽然念诵了咒文,可四肢无法行动,咒文也无法施展。
女孩则用没有感情的语句,向面具男询问。
“爸爸,就是这些人吗?”
“是的,我的泽洛塔。”
陌生人微笑着回答,然后,他主动摘下了面具。
“你,你的脸怎么和德尔福一模一样!”
无法动弹的长老们发出恐怖的尖叫声。
“泽洛塔。准备好了吗?德尔福兄长,开始吧!”
“唔,好……”
“开始什么!?”
站在较远处没有受到影响的几位长老意识到事态变得超出掌控,于是顾不上自己的形象,开始大步冲向德尔福。
“兄长!别犹豫了!”
“……一切都是为了教会!诸位长老,要怪就怪你们自己放松了警惕……得罪了!”
德尔福抢先一步,从那个装着泽洛塔的箱子里,拿出藏在洋水仙花瓣里的另一样东西。
是一把小提琴。德尔福就用它立刻开始拉起一首旋律。
“这是什么音乐!?”
“唔……这是什么感觉……这是……”
德尔福的小提琴琴铉上,发出了不是音乐的音乐。
如果从官邸外,什么也听不到。
“……!!这个感觉……是99年的……停下来!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德尔福!”
胶水般的催眠术渐渐失去了作用,就当数位最有资历的长老即将恢复自由时,原本戴着面具的另一个“德尔福”开口了。
“虽然老了一些,但真是极佳的祭品啊……来吧,伴随着这召唤的圣曲,泽洛塔,展现你的力量吧!!”
“是的,爸爸!去吧。阿蒙(Amon)、布塔(Ptah)、拉(Ra)还有塞特(Seth)。”
随和着女孩的笑意,娇小的身后,出现了四个影子。
“唔唔!德尔福,你算计我们——————————————!”
官邸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咒骂,惨叫,还有搏斗的声音。
“放我们出去!可恶,这门怎么打不开!?不,不要过来!!哇啊啊啊!!!”
“这个女孩……难怎么会有这么强的人造人!?可是……这个力量……为什么会这样……咕哇啊啊啊!!”
“我的神圣暴击术居然没有效果!?这个女孩难道……唔啊……”
半分钟,一切就趋向了平静。
地板上躺满了人。
“……唔……这个女孩……的力量……是黑暗之力……可是……这战斗的方式……却是……我们神圣之力的……”
奄奄一息的长老们虽然还没有死,但是已经没有力量做出任何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等待女孩和“德尔福”的下一步举动。
“……爸爸,结束了。”
“做的好,泽洛塔。德尔福兄长,你的音乐可不要停哦。接下来才是正戏。”
“你……你到底是谁……”
“我?就告诉您吧。反正你们也活不过今晚。我的名字是奎曼·格拉汉姆·沙夫特。”
“你……你叫沙夫特!?”
“不愧是这里最年长的教会前辈。呵呵呵,能成为我和泽洛塔的祭品,您应该感到荣幸。这是腐朽的你们能对这个充满绝望的世界所做的最后也是最大的贡献。好了,去死吧。”
“……德尔福!你这个叛徒……”
还在继续演奏的德尔福听到了,他正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发抖的手指离开琴弓。
“要吃了他们吗?”
“小心点享用。泽洛塔。”
伴随着我们无法理解,准确来说是无法听见的乐音,躺在地上的长老们开始微微抽搐,手指开始僵硬,眼眸里也开始失去生命的光华。
女孩在这些快要变成“尸体”的老头身边转圈,脸上带着享受的神情,每转一次,甚至还能在那张面无血色的脸上看到微微的红潮。
不一会儿,地上的老人们便全部断气了。
一旁的德尔福心无旁骛,大汗淋漓,但坚持到了演奏完无声的最后一个音符。
停下手中的琴弓,他也快摔倒了。
“兄长。这下教会里与你作对的保守派一下子就少了大半以上。而且他们是完美的祭品。不愧是兄长,一箭双雕的计策啊。”
“……神会处罚我的,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回头了。”
“我的泽洛塔如何。吸收了这么多的力量,这下没问题了吧。”
“……只要再加上‘他’的力量,我就能在召唤出那股力量后,加以制约了。在那之前,你的人造人需要保持这巨大的神圣力量一段时间。我才要问你没问题吗。”
“呵呵呵。”
“这首无声的小夜曲……演奏的时候让我有种即将失去自我的错觉……我真希望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能说服我自己尽快收手……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
德尔福像是捏着一团烈火一般,痛苦地收起琴谱,并把小提琴扔到身后。
“是啊。一切都在您的计算之中嘛。请看,兄长。”
奎曼拿出一个水晶球。
“您看。”
“这里是……”
“日本。看到空中那个影子了吗?”
“……城堡的一部分……真的召唤出来了。”
“普通人是看不到的。即便是拥有神圣力量的人,也不一定搞得明白是怎么回事吧。虽然我们看得见,但它依然存在于日食里。不过积累到现在的力量,通过这首小夜曲也只是召唤出了冰山一角。但您不觉得这依然是多么令人激动到颤抖的事实吗?”
“我只感到我们释放了罪恶的源头……接下来我们就该去日本找一切黑暗力量的源头了。”
“正是如此。”
“……还是要慢慢的来。保守派的力量虽然已经大大减弱,但这一次成功了,下一次可就更难了。”
“呵呵呵。”
“湮没掉这里的证据。”
“呵呵呵。交给他们吧。”
更多的黑影聚集到官邸门口,凯放它们进入了这间官邸。
很快,这里就变得和谁都没有来过一样。
“接下来就是制造一个长老们消失的理由。”
“那太简单了。嫁祸给我就行了。”
“……”
“毕竟兄长,德尔福大导师还要站在光明之下,为教会骑士团的命运奔波,不是吗?呵呵呵。”
“……恶魔骑士那边如何了。”
“一切顺利。我的白痴儿子已经缠上那位公子哥儿了。再死一点老百姓会变得更顺利……反过来,兄长的儿子如何了?听说他要去日本了?”
“不会对计划产生不利影响的。”
“希望是。好了,我今天发现我的泽洛塔依然还是有不足的地方。你看,她的头发莫名其妙掉了几根。我要先回去做调整。兄长,‘他’的联络就拜托了。”
“……快消失吧。以后不要在大庭广众下称呼我为兄长!”
“呵呵呵。那晚安吧。过来,泽洛塔。”
重新戴上面具的奎曼,讪笑着转过身去。
而泽洛塔则向德尔福鞠了一躬。
她没有再回那个箱子,而是抱着兔子娃娃跟在奎曼身后。
“爸爸。我想要奖励。”
“哦?想要什么,我的泽洛塔?”
“那个项链我能再戴吗?”
“那条破石头项链?不是让你丢掉吗?那种脏东西不要再戴了。”
“……可是我喜欢。”
“好吧好吧。真不晓得我的小心肝怎么会喜欢那件不明来历的东西。”
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失。
“……主人不回去吗?”
凯走向自己的主人。
之前他一直站在官邸外,对里面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
“……我要祈祷。”
“遵命。”
正要退出的时候,凯又被叫住了。
“凯……今天为什么没有在埃斯科特落河的时候救起他。”
“……有一个人让我无法出手。”
“谁?”
“我不认识。”
“……所以你就回来了?”
“是的。”
“描述一下那个人。”
“胖,矮,上了年纪。另外,我看到他拿走了少爷的怀表。”
“……你可以出去了。顺便把这个箱子丢掉。”
“遵命。”
官邸的油画天花板下,只剩下德尔福一个人了。
“总有人很期待你呢,埃斯科特。”
时钟已经过了凌晨1点。
“……不会回来了。”
埃斯科特扔下剑,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情,埃斯科特想告诉父亲的心情异常强烈。
于是他走到自己的电脑桌前,给父亲发了一份邮件,大致说明了晚上的情况。
他知道德尔福一定会看的。
做完这些,他便准备去睡觉了。
“?收件箱里有新邮件?”
是观月发来的。
“……‘混蛋!打你电话都是手机已经关机,不用电话的话你买个屁的电话啊!快点回电!’……”
这女人……
他才想起,因为手机丢失,他还没有回复在地铁上时收到的观月发来的短信。
埃斯科特叹了口气,真想赌气不去睬她。
“睡一觉,明天都会好的。”
明天太阳依然会照常升起。
“没有手机太阳也照常会升起。”
他最终还是在电脑里回复了观月一句。之后便翻身去睡觉了。
第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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